沐矶 写于 2008年02月21日 05:26:03 浏览次数：10803 痴情于狗的大洲先生

大洲先生的这条沙皮，已是第二条狗了。 此前一狗，名曰“麦瑞”，颇似洋妞，曲卷毛发，苗条瘦身，灵性十足，煞是可爱。麦瑞与先生朝夕相伴，甚是可亲。一回，我与宁建先生去大洲先生家拜访，见先生在其阁楼，小节不拘，焉如赤足大仙，坦胸裸背，一丝遮羞碎布，犹如日本相扑用物，浑身上下，大汗淋漓。先生一会跪在地上，一会仰天而卧，做出种种怪异姿态训练麦瑞，令其作演练新训动作，狗从。我等赞叹不已，连声称奇。真是“狗无彩凤双飞翼，心有灵犀大洲通”啊。先生在赞许声中，咪起二只绿色小眼，眉骨之下，仿佛挣开一道裂缝，层层菊花，脸上绽放，得意的哈哈刺耳干笑，让人浑身上下，鸡皮尽起。眉色飞舞，口若悬河，两嘴白沫，喋喋不休，旁无他人般的大谈狗经。若不了解先生者，以为癫涧大发。看其这副神态，我等暗自好笑，却又虔诚的连连点头称好。 先生爱狗，达到痴迷程度。虽然，在客厅为麦瑞搭一狗舍，但是，爱犬还有两窟。一是客厅的沙发，二是先生书房兼卧室。夏季，爱犬泥泞满身从外面归来，窜至沙发，先生也是无气。爱犬会爬到先生身上，依偎先生身旁，陪其嬉戏。先生开心时，仰天大笑，爱犬人意善解，摇头摆尾，舔其脸面，狗、人亲作一团，人、狗和谐，亲密无隙。亲昵之举，常令夫人怒目。秋去冬来，先生在书房与爱犬同床而卧，却冷落了夫人。人、狗同枕，互为取暖，惺惺相惜，体味狗间冷暖。先生缩衣节食，在爱犬身上倾注大量心血。吃饭时，家人碗筷未动，先生总要从碗里夹出大块肉食喂之，每每与此，夫人只能忍之。更有甚者，一天先生高兴，以嘴相喂。夫人实在看耐不下，气得摔碎饭碗，大声训斥，然后拂袖而去。先生低头呆坐，面如猴臀，象犯错的孩子，连称不是。早年，先生恋爱时，夫人从牙缝里省下一点钱，织了一件毛衣，那时，先生爱不释身，恨不得洗澡不脱。后来，衣虽陈旧，失去往日光泽，先生将其珍藏，以示纪念。然而，为了爱犬，竟然私自拆之，编织一件狗衣。夫人发觉以后，雷霆大发，破口大骂，闹得多日不可开交，殃及邻里。先生请我等劝和，夫人哭哭啼啼，鼻涕眼泪拧成一把，伤痛之心，越说越气，直至青筋爆裂，慷慨激昂，痛陈先生移情与狗，列数种种罪状。慑于夫人的威严，先生瑟瑟发抖，面无人色，自知理亏，头钩胯下，一言不发，任其羞辱。此情此景，我与宁建，只能一旁苦笑，好言相劝。孰事孰非？家务难断。 天有不测，麦瑞得了一场重疾，吐泻不止。呕吐物、排泄物遍及。先生为其洗刷，无怨无悔。为救爱犬性命，花去大把银两。终因不治，撒手狗寰。噩耗传来，先生垂胸顿足，以头撞墙，血流不止。悲痛欲绝，失声痛哭，从早到晚，茶饭不思。一夜胡言，喃喃自语，欲随狗去。夫人冷汗不断，恐寻寻短。天未破晓，邀请我等好友，死死看守，绳索利器，藏匿他处，以防不测。我与宁建陪其一天，晓知以礼，动之以情，申明大义，口干舌燥，苦苦相劝。狗已至此，且念活人，节哀保重。先生似疯似癫的痴情、欲死欲生的苦态，真是令人心酸。 先生不顾家人反对，坚持要为爱犬厚葬。夫人不忍看到先生再出精神大碍，只能屈从。下葬那天，围观者众，现场氛围，庄严肃穆。晴朗的天气忽然变阴，飘飘洒洒的落下一场小雨。我与宁建先生感到异常惊诧，低声互问：上苍也被先生痴情感动？但愿不是巧合！先生面色如土，时而疯疯癫癫，犹如中举的范进；时而就地而坐，目光呆滞，低头无语，以泪洗面。忽然，先生咳嗽几声，一口浓痰，卡在喉头，两眼发直，呼吸困难，面色铁青，口吐白沫，昏厥过去。说时迟，那时快，只见一六十老者，下手如疾，掐住先生仁中，死死不放，令其他人等，按住双腿。用一喂狗铁勺，撬开紧咬牙齿，伸二个手指头，从喉咙深处，抠出几块核仁大小，粘稠浓绿赃物，又灌下一盆阴阳水。可怜的先生，被活活折腾了半个时辰，方才苏醒过来。蓬头垢面，两眼无光，裤子退到膝下，皮鞋散落，袜子破损，露出了乌黑的脚趾。夫人赶忙帮他束衣套鞋，以防再露窘态。几个帮忙的邻里，在其院内花坛旁边，挖一半米见方土坑，用毛毯裹紧麦瑞遗体，将其童年玩具、衣物一同下葬。狗、人分离，阴阳两隔之际，忽见先生，奋力挣脱搀扶之人，匍匐坑边，声嘶力竭，哀号连天：“我的。。。麦瑞。。。，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啊。。。咱们只有来世再见。。。啊。。。。！”凄惨之声，不绝于耳，悲伤之痛，不亚切肤。刹那之间，围观众者，无不被其一腔悲情所染，呜咽一片，满眶泪水，潸然而下。由此，演绎出一曲催人泪下之千古绝唱，成就了一代狗圣之大洲先生！ 事后，据传，先生长卧十天，犹如大病，骨瘦如柴，弱不禁风，调理半载，方见好转。 经年，清明前夕，言为防止疫情蔓延，实则割断先生思念。在嫂夫人、家人以及亲朋好友鼎立劝说下，先生勉强同意将其庭院内的狗坟，迁至古运河畔。呜呼。 　　 问青天，狗为何物？直教先生以死相许！